文、图 | 罗雪村
9月16日，宋彬彬死一火。
抛开对于她的千里重话题，讲一个与她父亲、建国上将宋任穷有关的故事。
讲故事的东谈主叫傅涯，陈赓大将夫东谈主。
傅涯有个亲妹妹余立，1938年，傅涯带着她去了延安。不久，傅涯被分拨到抗大总校文工团，余立则被派往晋察冀，在一分区和我父亲成为战友。
八九十年代，每隔一两年，余立大姨会自沈阳来北京，在西单姐姐家住些日子，其间无意来看我父亲。自后她年齿大了，就打电话来，让我父亲去她姐姐家。
父亲说她们姐妹形势绝顶好。第一次去傅涯家，余立大姨向姐姐先容说当年她对我父亲就像对弟弟相同。“自后每次去，傅涯就拍拍我——“小弟来了！”
父亲爱说爱笑，她们姐妹齐可爱他来作客。偶尔，父亲也带我去。
1996年11月23日，父亲探望傅涯大姨（中）、余立大姨。雪村 摄
北京灵境巷子陈赓将军旧居速写（铅笔）
2005年头的一天，傅涯大姨进入完宋任穷哀吊会回到家，拿出一幅巴掌大的东谈主物速写像给我看。速写画在一个条记本上，用钢笔线条勾画出一个戴棉军帽的东谈主物侧面像，左下题名：“1947.12.26昼夜半宇宙地皮会议驱散时廖承志同道为任穷造像”，旁盖有廖承志名章。有有趣的是速写像右上方有大大的“穷像”二字，题名：“陈赓题”。
“这是陈赓在开打趣。”傅涯大姨一确认注解，昭着这个“穷”一字双关：既镶嵌名字，也指那本领频年干戈酿成的艰困糊口环境。但画者、被画者，还有题词者大致仍是先见将近夺得政权，因而即使会议开到更阑，仍扼制不住胜利前的得意，偷闲享受着彼此一家无二的形势，开释着奸诈、夸口的天性。那时，他们齐已是高档干部，那时，他们齐还年青。
那年宇宙地皮会议，在《中国共产党历史大事记》1947年一段里记录：“秋—翌年底，笔据宇宙地皮会议对于整党责任的部署，各开脱区聘任党内党外聚首等模式，精深开展以‘三查’（查阶层、查念念想、查立场）、‘三整’（整顿组织、整顿念念想、整顿立场）为基本内容的整党畅通……”不知他们在自后“三查”“三整”等等严肃的政事畅通里，还能不成留下天性？
《穷像》
《穷像》若何得来？傅涯大姨讲，1997年2月一天，她去探望宋任穷，也许是对已故老战友陈赓、廖承志的丧祭被唤起，宋任穷取出珍贵了50年的《穷像》，在画的底下签上名盖上章，驻扎地送给了傅涯大姨。“我看到他的桌上、床上放着不少已往的相片，他绝顶想念已往的岁月。”
傅涯大姨回想又在《穷像》“陈赓题”底下补盖了陈赓的名章。
与《穷像》关联的三个东谈主物，我从傅涯大姨送的《陈赓大将生辰100周年顾虑文集》里了解到：宋任穷与陈赓是湖南同乡，赤军长征时，他俩一个任赤军干部团团长，一个任政委，一同资历“再克遵义”“抢渡金沙江”“强渡大渡河”……直到陕北。玉石俱摧、战友之情，他们最懂。
廖承志像（羊毫、墨、水彩）
廖承志与陈赓一同蹲过监狱。那是1933年，廖承志动作地下党因叛徒出卖被关进老闸捕房拘留所，同期被关押的还有陈赓等。他牢记陈赓在狱中不仅意气激越，大唱《海外歌》，还帮他出成见，要他设法见知他母亲（闻明民主东谈主士何香凝），“把事情闹得越大越故意于交往”。恰是陈赓出的这个成见，使他不仅出狱，还加入赤军，走完长征路，也才有了1947年他与陈赓、宋任穷的汇聚和《穷像》的出身。
廖承志爱画画，从小到老，常偷闲画东谈主物速写。这幅《穷像》线条极简、恢弘，有幽默的滋味，很见功力。而他对东谈主物眼神、神采的捕捉，能让东谈主嗅觉到那一辈改变者饱经难过仍不失乐不雅践诺。
廖承志一世坐过屡次牢，可他不仅无牵无挂，还常给他东谈主带来夸口，1948年他为新华社一双男胖女瘦的新东谈主作画，画完还不忘加一句“抽肥补瘦”，令东谈主应允。郑重他的东谈主，齐知谈他嘻嘻哈哈莫得官样，着实可儿又可敬。
干戈年代的陈赓将军（铅笔）
所见留传的相片里，兵马一世的陈赓将军脸上总挂着奸诈的笑。
陈赓爱开打趣亦然出了名的。在延安抗大，一次队长会上，校长说到官兵一致，第一队队长陈赓坐窝当众笑着讲起黄埔军校时的官兵干系若何融洽，然后指着校长说：其时你如故个学员，你脑勺上肉许多，我就摸过你的脑勺呢……他讲这个见笑时绝顶当然、率真，毫无坏心。还有个有有趣的，1943年夏在抗大一次有毛主席作念整风评释的干部大会上，他短暂口渴，就上台端起一个珐琅杯“咕咚咚”喝起来，喝完，抹嘴、敬礼、评释：“天太热，借一涎水”，引得台下一派笑声……陈毅元戎就说“陈赓是一块磁铁，酷好幽默，能够合营大无数东谈主一齐改变”。
今天，试吃这幅《穷像》背后的故事，好像看到他们还在咫尺画着、笑着……这么发自天性的当然、快活的景况在一向病笃严肃的政事环境里是何等清贫！其实，想想，不管什么年代，不管什么改变，不齐为了让东谈主过好日子，活得夸口，活得像个东谈主！
又预料宋彬彬死一火。定格在《穷像》上她父亲望着前线那期待的眼神里，一定看不到男儿风浪一时又瑕瑜瑕瑜、浮千里跌宕、一世被嘲谑的行运。
（写于2024年9月19日）